序
華佗神方 漢 華佗
孫序
原夫玄黃肇剖,天地攸分,萬彙畢陳,人類始出。吾人含生負氣,孑身于高濃之間,寒暑乘其外,陰陽薄其中,彼其疾病夭折,不得其正命而死者,奚堪勝數。自神農嘗百草而知物性,軒轅詢岐伯而著《靈樞》、《素問》,是由《本草》、《內經》之學,始燦然大備。其後春秋戰國時,有和緩扁鵲之徒,漢代有淳于意、郭玉之輩,皆挾方術,以治人疾病。或以生氣決生死;或以針灸起沈 。史策所載,班班可考。惟皆傳其轶事,而不獲睹其方書,讀者憾焉。仲景氏生于有漢桓靈之間,會當大疫,乃始有《傷寒論》暨《金匮》玉函之作,惟專重方藥,猶未若傷佗之刳腸前胃,用法奇而奏效尤速也。余秉資羸弱,日與藥爐相炙近。
既博綜群籍,彙集古方,有《千金要方》暨《千金翼方》之作。日者隱居終南山麓,有以方書見遺者,余展卷讀之,審爲華先生之作,其中所用爲治病之法,舍方劑之外,兼重針灸與洗伐,且所用各藥,取材于日用之品爲多,而步武不難,誠救世之秘籍,而生死人肉白骨之奇籍也。惟原書編制散亂,門類錯雜,蓋系隨時手錄之本,且文本有難解之處,字迹多患漫之憂,非盡人所能索解。余端居多暇,尤性耽方術,得茲鴻寶,苟不爲之從事排比,奚以傳先賢之妙術,而登斯民于耄耆。乃日事鉛椠,散者集之,蝕者補之,期以不負先生濟世之苦心,庶贻之子孫,播之人間,自茲元元之民,或得保其正命,不爲寒暑陰陽所播蕩乎。
永淳元年仲春 孫思貌識于終南山下
徐序
後漢書方術傳,載華佗精于方藥,處劑不過數種,心識分铢,不假稱量。針灸不過數處,裁七八九。若疾發結于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截煎洗,除去疾穢,既而縫合,敷以神膏,四五日創愈,壹月之間皆平複。先生之以神醫見稱于世者蓋以此。相傳先生性好恬淡,喜味方書,多遊名山幽洞,往往有所遇。壹日因酒,息于公宜山古洞前,忽聞人論療病之法,先生訝其異,潛逼洞竊聽。須臾有人雲:“華生在迩,術可付焉。”複有壹人曰:“是人性貪,不憫生靈,安得付也?”先生不覺愈駭,躍入洞。見二位老人,衣木衣,頂草冠。先生躬趨左右而拜曰:“適聞賢者論方術,遂乃忘歸,況夙所好,所恨者未遇壹法,可以施驗,徒自不足耳。願賢者少察愚誠,乞與開悟,終身不負恩。”首坐者雲:“術亦不惜,恐異日與子爲累,若無高下,無貧富,無貴賤,不務財賄。不憚勞苦,矜老恤貧爲急,然後可脫子禍。”先生再拜謝曰:“賢聖之語,壹壹不敢忘,俱能從之。”二老笑指東洞雲:“石床上有壹書函,子自取之,速出吾居,勿示俗流,宜秘密之。”先生時得書,回首已不見老人,乃懾怯離洞,忽然不見。雲崩雨瀉,石洞摧塌。既覽其方,論多奇怪,從茲誠施,靡不神效。是先生得享盛名于世者,實由于神仙之予以秘方也。先生既得此秘方,又恐其有失也,乃手錄之,隨時佩之囊中,借便臨時檢索之需。仍將原書,藏之家中。嘗爲曹操治頭風,久而不愈,又去家思歸,乃就操求還取方,因托妻疾,數期不返,操累書呼之。又敕郡縣發遣,先生恃能厭事,猶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詐疾,乃收付獄訊考驗,首服。荀或請曰:“佗方術實工,人命所懸,宜加全宥。”操不從,竟殺之。先生臨死出書壹卷,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
”吏畏法,不敢受,先生亦不強,索火燒之,于是世遂謂先生之秘方從茲失傳矣。不知先生手錄之本,雖毀于火,其家藏之本,則固無恙也。況世間奇籍,決無演沒而不章之理。凡閱數百有余年,輾轉流傳,此書遂入于孫真人之手。真人固沈酣典籍,遂于方書者,獲睹是編,覺視所著之千金要方與千金翼方。其治病之法,更爲精確。即爲之排比後先,補且罅漏,藏之箧笥,傳之子孫。于是先生秘傳之先方,乃始得複出于世,且視原本尤厘然有當矣。余雅好軒岐之術,尤嗜讀古方書。歲在壬辰,薄遊皖之亳州,館于姚氏,雨窗無事。主人姚君季虔,辄出其所蓄舊籍,借資鑒賞而消永晝。忽于古紙堆中,獲睹是編,紙墨暗淡,古色盎然,望而知爲千百余年之物也。逮觀其屬性,則見其所載治病之法,視若奇異,而實則壹本于至理,且其書中所記麻沸散及神膏等方,尤爲世人所渴望而急欲壹睹以爲快者。急慫恿姚君,付之剞劂,他日者壹編風行,俾患病家得按圖而索,無庸更假手于庸醫,則其脾益于人生,以視施醫施藥,不更勝萬萬耶?姚君以爲然,且欲假余壹言以爲重,余遂不辭而述此書之緣起如上雲。
乾隆二十七年壬辰仲秋洄溪老人徐大椿序于亳州之墨海樓時年六十有九。
沈序
華佗治病之法,專注重于刳腸前胃,不專事方藥,其法蓋于今之言西醫者無殊。史策昭垂,固夫人而知矣,惟其治病之方書,被收時以予獄吏,獄吏畏法不敢受,佗即索火燒之,由是其書遂致失傳。是又言醫術者,所同爲扼腕太息者也!庸讵知天地之奇,夕則必宣?況方書攸關民生,生命與苦樂,視其他載籍爲尤重,所至必有神物呵護之,讵能任其演沒而不彰耶?歲在戊午,于役皖北,奉職于淮泗道尹公署,公余少暇,辄搜羅古籍,以資消遣。其年季冬,因公住亳,調查學務,晤縣立高等國小校校長姚君侗伯,相與討論學藝,間及典籍。
姚君博聞強識,且家富收藏,暇日即邀與觀書于墨海樓。樓凡五楹,蓋建于遜清壅、幹之間,其高祖父季虔先生所經營也。余得此良晤,不忍遽舍去。凡流連浃旬,得盡觀其所藏。中有華佗方書,尤爲平時所渴望而不得見之秘籍,且內有孫真人及徐靈胎先生序各壹,于是書之原由,敘述綦詳,姚君先人,蓋欲付梓而不果者。余謂姚君,昔張文襄視學西蜀,嘗謂凡有力好事之人,若自揣得業學問,不足過人,而欲求不朽者,莫如刊布古書,則其書終古不廢,而刊書之人,亦與之終古不泯。況方書關系民命,視刊布其他古籍,爲尤有脾益,圖不朽,利民生,承先志,壹舉而數善備焉。姚君重韪余請,即以剞劂之事相委,比來海上,與諸同志商榷。佥謂是書所列各方,雖間有分兩過大,不合于今人者,然病家果能斟酌用之,其奏效必諱。且書中如麻沸散及神膏等配合之法,尤爲世人所渴欲壹睹者。藉茲播之于世,亦足令今之歐化家,俾知刀圭解剖之術,固非今世歐西醫學家所得自誇爲絕技也。余深韪其言,即述其緣起而爲之序。
中華民國九年仲春之月沈骧序于滬西古書保存會
|
|